混沌人,成分复杂,不喜自行取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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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缚耳来】活着

“我好像活着,又好像死了。”

“小飞……”

“我会半夜忽然惊醒,然后呆愣愣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。”

“我甚至出现幻听了,总觉得你在我耳边说话。”

“小飞……楚稼君……我该怎么办?”

“我前几天做梦了,梦里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生活,平平淡淡的,就像是在做梦一样,梦里的我很开心,开心之余又害怕这一切是假的……后来梦醒了,原来真的是假的。”

“你为什么不让我来陪你?活着好痛苦。”

“拜你所赐,我现在做不了警察了,那身警服太重了,我被它压得喘不过气……”

“你要我活着……楚稼君,我恨你,我他妈恨死你了!”

“我为什么要活着?活着好痛苦,楚稼君,我好痛苦。”

“小飞,我好想你。”

“我不能死,我得活着,我要是死了,就真的没人记得你了。”


楚稼君的眼泪一滴一滴掉进河里,他问纪勇涛:“你又没有做错什么,为什么要陪我去送死?”

纪勇涛想了很久,都没能想到答案。

他想说:“我做错了,我错在在火车站没能认出你。”

但那也不是他的错。

是楚稼君的。

要不是楚稼君扮成许飞,他也不会和这个杀人魔有所交集,不会被在肺上捅上几刀,不会失去大好前程,更不会像这样孤独终老……

都是楚稼君的错。

但你若问纪勇涛,后悔吗?

他本该果断回答,却又犹豫了。

罢了,人都给一枪子送走了,骨灰碎成渣差点给冲马桶,再说这种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?

时间不可倒转,人死不能复生,破碎的感情也拼不回来。

做过的事情,没有后悔的余地。

-

哎呀河出了一位杀人魔,也出了一位大英雄。

人们对杀人魔深恶痛绝,但没人不喜欢英雄。

提到英雄,就觉得对方仿佛比神仙还要厉害上几分——毕竟神仙可不能下凡来管凡人间的杀人魔。

英雄无所不能,英雄所向披靡……

纪勇涛在各大报纸的吹捧下,变成了一个家喻户晓的标兵人物,成了大人口中的模范,孩子口中的榜样。

但没几个人知道真实的纪勇涛是什么样的,他们只在黑白的报纸上看到过他的照片,就算是黑白照片也透露出英雄自带的光芒。

真实的就是什么样的?

恐怕没人比李宇更清楚了。

你要真说有什么变化,李宇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但是他能感觉到——老纪,变得不一样了。

还是一样的上班下班,查案子的时候一样认真,遇到危险依旧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。

唯一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,恐怕就是他破天荒地养了只鸟。

这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,甚至都不是买的。

是纪勇涛在楼下随手捡的。

捡到的时候正好是个雨天,它翅膀受了伤,在泥水谭里扑腾半天,没能把自己折腾出来,反而弄得一身泥水。整只鸟看起来灰扑扑的,随时都有可能被住在哎呀河这一带的居民捡了回家炖汤。

纪勇涛没想养一只鸟。

他自己就是一个五大老粗的男人,没老婆没孩子,因为工作甚至连个固定的休息都没有,就连能自己吃饭的人都养不好,还养什么鸟?

但这鸟就好像缠上纪勇涛了一样,冲着他吱吱叫个不停。

纪勇涛往前走一步,它就叫个两三声。

一直到他停住脚,那小东西才止住叫声。

纪勇涛这才认真看看这个脆弱的生灵,看看它的模样。

他俯视地上那一小块不起眼的、正在微微发抖的东西,定定的看着它,没说话。

鸟的羽毛被泥水沾湿,凄惨地贴在身上,原本就灰暗的羽毛更加黑不拉几了。

可能是他疯了,要不然怎么会从这一只畜生身上看到楚稼君的影子。

它像是在说:“带我回家吧,勇哥。”

可能是那只鸟的演技太好了,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,最终它避免了进人家锅里被一顿蒸煮的命运,成功入住纪勇涛家,和一只狗做了邻居。

-

纪勇涛没买鸟笼。

一来,是他实在没这个闲钱。

楚稼君那几刀直接把他未来的警察生涯给断了个干净,后遗症太多,不适合冲在一线。

徐局倒是说过升官之类的话,军令状也立了,这人呢,也抓了,甚至还给自己一枪子崩了。

但是嘛——

这人呢,就是这样,没谁能猜到心思。

就连他自己,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。

二来呢,是因为……那人说过,想做一只鸟,一只自由的鸟。

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,他纪勇涛自己都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,就来了只破鸟赶着往自己身上撞。

-

李宇问他:“这鸟叫什么名字?”

纪勇涛嘴里还叼着一支烟:“什么名字?没名字!一只鸟要什么名字,就叫鸟!”

李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:“你怎么又喝酒了?医生说要少喝酒。”

“没事,我高兴!我看见梦梦今天叫我勇叔我高兴!”纪勇涛被烟呛了一下,眼睛红了一圈,“梦梦身体好了,我高兴啊,老大。”

“你不知道我有多对不起她。”

纪勇涛站起来,有些摇摇晃晃的。

“老纪,”李宇看着他,没说什么,只是深深叹了口气。

“老纪。”

他又重复了一遍。

纪勇涛摆了摆手,“队长,我给咱队长脸了。”

他转过身,等到走远了,才喃喃道:“我也给老刘报仇了……”

-

在那次重大事件后的大概一年里,纪勇涛都不曾表露出对楚稼君死的难过。

他说:“我要是为他难过了,那被他杀害的无辜人,又有谁来偿还呢?”

“小飞……小飞又有谁来记挂呢?”

“他死得太轻松了,对他最大的惩罚,就是让他死后都没人记挂。”

直到一年后——

其实那也不是一个什么特别的日子,就是很普通的一天。

太阳随随便便往天上一挂,就不管底下人的死活了。不管是否有人因为电费发愁,不管在外工作的人汗流浃背,头昏眼花在外奔波。

哎呀河小区也被人塞了广告。

一张黑白报纸上面挤满广告,字密密麻麻贴在一起,就连边角缝隙都不放过。

也算是体谅那些在外奔波发小广告也不容易的人,纪勇涛就顺手把门上塞的报纸带进家里。

这广告倒是文绉绉讲究的很,还有一小块英文板块,鸟言鸟语他也看不懂。谁知道这群洋人说的什劳子话,含含糊糊的啥都听不清。

不过纪勇涛还是有几个单词能辨认出来的,正好最近几天闲得发慌,他颇有些得意在报纸上找到几个自己认得的单词。

有个单词有些眼熟,他想了一会儿,终于想起来——

那是楚稼君之前写在单词本上的单词。

lie。

谎言。

纪勇涛呆愣了一会儿,就在他回想这仅有三个字母单词的中文意思的时候,他低头发现报纸上那一片字已经糊成一团,看不清了。

不知从哪里来的水滴到报纸上,把那几行字给融在一起,变成一块黑色的墨迹。

哪里来的水?

最近老天爷也没大发慈悲赏几滴雨啊?

更何况自己家不可能漏水。

纪勇涛找来找去,发现水来自他自己。

——那是他自己的眼泪。

不知何时,他眼前就一片模模糊糊的,也看不清什么,就这么找来找去,也没发现自己竟然掉眼泪了。

“我这眼睛怎么忽然不行了?”

哦,是自己在哭,他想。

我为什么哭啊?

他不明白。

不过他也不需要明白,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。

掉眼泪这种事情不能想,一想就会发现,那些泪珠子有伺无恐,偏生要争先恐后往前涌,吧嗒吧嗒往下掉。

于是纪勇涛眼泪更多了,眼前也没法再看清什么东西,只剩下几个物品的固有色在视野里晃来晃去。

他哭得很厉害,要是眼珠子能像小美人鱼一样变成珍珠的话,大概能把这间屋子淹没。

但是纪勇涛毕竟是这么大个人了,被别人发现一个成年人在哭,总归是不好看的,面子上是说不过去的。

所以哎呀河小区的人都能安然睡个午觉,没什么声音来打扰他们美好的午休时间。

纪勇涛有些反胃,他有些踉跄着扑到垃圾桶旁边,想要把这莫名其妙的悲伤连同那无良商家的泡面一起吐了。

但是干呕了半天,也没吐出什么。

倒是因为被口水呛着了,咳嗽个不停,涨的满脸通红,一边蜷缩起来捂着胸口,一边还要惨兮兮地从旁边抓纸巾。

那张报纸被他坐在身下,因为动作过大撕成了两半,恰巧把那个“lie”给一分为二。

这下不能叫单词了。

当然,就算是单词,纪勇涛也不认识。

就好像那张报纸都在赤裸裸和他说:

——谎言破碎了。

楚稼君的谎言破碎了。

他自己的谎言也破碎了。

纪勇涛深色的衣服上全是大片的斑点,湿漉漉的,摸起来还有些粘手。

他家的窗户阳光能照进来。

他还记得那人冬天喜欢坐在旁边晒太阳。

阳光悄悄爬进他家,又在纪勇涛的目送下悄悄离开。

纪勇涛看完了阳光返回的行程轨迹,看到光芒一点一点离开家里,慢慢离开这个城市。

等到腿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动弹不得。

腿部像是没有知觉了似的,每动一下就伴随着来自骨头里的刺痛。

谁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,恐怕只有被他注视过的阳光私下里给他记过时吧。

-

“小飞。”

纪勇涛叫的是那只鸟。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它就有了这个名字。

可能是叫顺口了,也可能是纪勇涛一时心血来潮的冲动。

但不管怎么样,它就是有了个叫“小飞”的名字。

纪勇涛似乎忘记了他曾经说过的话,顺其自然就给它这个名字。

他自己活得糊里糊涂的,小飞的名字也来得糊里糊涂的。

小飞的伤早就好了,天天在家和狗子扑腾,弄的纪勇涛头疼不已。

今天他打算带小飞去肯德基。

这是第一次。

小飞被一叫,就乖乖地飞到他肩膀上。

纪勇涛推开肯德基的门,这个点里面还没几个人。

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分出点注意力,往这里看了几眼。看到他肩膀上的鸟,视线又不动了。

良久,有些目光才假装若无其事移开。

但还有些有似无恐的打量,赤裸裸往他身上扫。

有探究的目光,有好奇的,也有嫌弃的,各种各样的。

“哎呀!他怎么能把鸟带进来呢!”

一道女声响起,听起来有些刺耳。

“要是他的鸟拉屎怎么办?”

那个女人还在喋喋不休说个不停。

她说的其实有道理。

纪勇涛看到一个年轻的服务员走过来,步伐有点犹豫。

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样子,应该是第一次出来打工,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。

“先生您好,我们这里……是不能带宠物进来的……请问您能不能把宠物……放到外面?”

看吧,就连开口都颤巍巍的,小姑娘估计高中还没毕业,暑假里出来打工的。

她越后说的声音越小,手指不停攥着衣角。

纪勇涛冲他笑了笑,而后走出店门。

他把小飞放在外面的一处平台上,像和人在对话一样,叮嘱它:“你不要乱跑,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
纪勇涛用最快的速度买完了肯德基,再出来的时候,小飞不见了。

他有些慌,仰头看了看四周,却只能看到周边被楼房框住的一小块的天和半块飘过的云。

旁边有个修车的老头,没等他问就晃悠悠开口:“你在找那只鸟?别找了,它飞走啦。”

恍然间,纪勇涛耳边响起了楚稼君当年被大片芦苇包围着的时候说过的话:

“做只鸟更好吧。”

“做人好难啊,要学英语,还要学上班。”

“你去吃肯德基啊,这样不就行了。”

汉堡其实不好吃,炸鸡油腻的很。纪勇涛一边吃一边想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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